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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则贤:说物理难学是对物理学的恶语中伤

  时间: 2019-09-25      312     分享:

近日,中国科学院大学博士生导师、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曹则贤研究员在宁波做了一场讲座,题目为《21世纪的青少年,你怎可不学物理》。“我个人的观点,在当今,一个成年人会自己的母语,外加一门外语,仅仅是扫盲标准”“凡是不以干活为目的的上班都是装模作样,把这句话翻译成热机的语言就是:凡是不以干活为目的的传热都叫浪费”“说物理难学,这不仅是造谣,而且是诬蔑,是恶语中伤”……他在讲座中“金句”频频,对物理学史上的人物、公式、定理等信手拈来、旁征博引。下面就让我们一同走进曹老师的讲座,来看看青少年为什么要学物理。

曹则贤说他无数次来过宁波,这次来的主要任务是拍摄天一阁的窗棂。窗棂的格子设计是二维晶体的结构,根据群论的知识,二维晶体的形状只有17种,“天一阁的窗棂基本上把这17种方式都表现出来了,各位如果没学过数学的群论,没学过固体物理,可能就看不出宁波的工匠是多么独具匠心,所以说,学物理很重要,出去旅游的时候,你也会比别人看到更多的东西。”


在一个技术已高于神话的年代

学物理和每一个青少年相关


你是不是觉得物理有学霸去学就行了?曹则贤提醒你:“如果说几十年前,学物理还可以是别人的事,那么今天,学物理已经是每一个青少年都要面对的事情了。因为你出生在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,生活中到处是高技术产品。”


小时候看《西游记》,觉得千里眼、顺风耳都是神话里的想像,如今,我们的大型望远镜,可以看到几千几万光年之外的地方,天上飘满卫星,我们随时可以语音、视频通话……“在这样一个技术已高于神话的时代,你怎么可以不学物理?!日常生活中都在进行高技术活动,你不学也得学。举个最现实的例子,5G就要来了,你要用5G手机吧?你知道5G是什么吗?有人问,5G会有辐射吗?这就是没学过物理的表现,学过物理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了。”


物理学是所有技术的学术基础。曹则贤举例说,第一次工业革命中,英国有了蒸汽船和火车后,迅速成为了“日不落帝国”。“其实,最先感受到英国人压力的是他们的邻居——德国和法国,这些国家如果不想被‘碾压’,就必须深刻思考火车、轮船、蒸汽机背后的科学原理。而这个原理是由法国一位叫卡诺的年轻人想明白的,热力学第一定律和热力学第二定律所蕴含的极大科学内容,彻底改变了人类生活,甚至改变了世界的政治、经济版图,可见科学有多大的威力。”


卡诺凭借着一篇《关于火的驱动能力以及发挥此以能量之适当机械的思考》,成了热力学的奠基人之一,而他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才20多岁。爱因斯坦创立狭义相对论的时候,也才26岁。曹则贤介绍,卡诺关于火的驱动力文章里的根本思想也很简单,在座的小朋友都能听懂,那就是:凡是不以干活为目的的上班都是装模作样。翻译成热机的语言就是:凡是不以干活为目的的传热都叫浪费。“这就是整个热力学或者说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建立其上的最基本原理,就这么简单,小朋友们好好向他学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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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座现场



相对论和量子力学

应当成为青少年的知识标配

“孩子们将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,会如何发达,我们今天想象不出来,但是我们要让他幸福,重要的是让他有基本的知识和基本的技能,而不是今天高考的三分、五分。”曹则贤说,一个人一生所学的知识,真正能用到的是很少一部分,绝大部分知识是用来塑造你这个人本身的,塑造人格和气质。物理学家的信仰和追求是让他们理解世界、理解自然的伟大和神奇,一个长期从事这项事业,并且能够达到一定境界的人,外部动作和内心世界都能显示出一份从容、深邃和祥和。“不是物理学家刻意去追求深邃,而是真正的物理学家想浅薄已经不可能了。


互联网技术发源于物理试验室,最初是物理学家为了传输物理实验数据用的,后来才走向社会;体检用的X光,又叫伦琴射线,伦琴是物理学家,他因为发现了X光而获得了第一届诺贝尔物理学奖,医院里用的CT扫描、核磁共振、伽玛刀等,最初都是从物理试验室里发明的……伽利略的落体定律、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、爱因斯坦的相对论、普朗克和一帮物理学家一起定义的量子力学,等等,这些是构成人类社会技术基础的基本知识,从思想上、物质上改变了人类社会,让我们有了人的尊严,“你可以不知道它特别深刻的东西,但是你不能对它一点都不知道”,曹则贤甚至说,“相对论和量子力学,这些20世纪的伟大成就应该成为21世纪的青少年的知识标配”,也就是说,一个21世纪的青少年,能够轻松跟人聊麦克斯韦方程组、薛定谔方程、狄拉克方程,大概才是及格的。


那些说物理难学的

都是对自己不努力的借口


在很多人的印象中,物理很难学,但曹则贤说:“那些说物理难学的,一定是自己不好好学、学不会,然后又不想在孩子面前丢面子,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堪,只好诬蔑物理学。”


曹则贤给大家看了一张老照片,那是清朝末年,福州船政学堂的学生们使用的教科书,是英文和法文的原版书!“福州船政学堂是清末洋务运动中建立的一个重要学校,当时的学生也就10岁刚出头,但这些书上的内容比现在一些大学里的数学还要深,各位有空可以去福州马尾船政学堂的博物馆去看一看。翻翻我们高中用的数学书和物理书,知识点浅得让人想哭,为什么还有人认为它难呢?是现在的孩子比清朝末年的孩子笨吗?我们的学习条件比那时候差吗?”曹则贤自问自答,因为清朝末年的时候,我们的国家非常落后,被外国侵略者打得体无完肤,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,只有通过科学才能救国,“所以尽管很难,孩子们也要冒着困难学习!”


曹则贤认为,物理学是最成体系的科学,它犹如一条思想的河流,懂的人顺着那条河流学习是很容易的。“从学习的角度来说,孩子首先要聪明、刻苦。作为一个老师,我这些年没看到谁家孩子笨的,孩子们都太聪明了,但是否刻苦就不好说了。另一方面,我们的社会需要提供好的老师,一个好的老师如果学富五车,如果能像阳光一样温暖孩子们,让他们学不会的时候也不受挫折,遇到困难的时候会得到热情帮助,这样就不太会有哪个孩子学不好物理的情况。”


“150年前,英国的开尔文爵士就给青少年下了一个定义,即能把“高斯积分公式”看得和“2+2=4”一样容易的人,那才是合格的青少年。人生不是只有高考,孩子们将来生活的世界不是我们今天能够想象的。作为父母,我们能够帮助他们的,就是让孩子保持学习的兴趣,到有学问的地方去,到有学问的人身边去。”曹则贤总结说。


曹泽贤,中国科学院物理所研究员,博士生导师,课题组长。现为《物理》杂志专栏撰稿人,英国物理学会亚太网顾问,物理学名词委员会副主任,在众多高校开设物理学、物理学史和哲学课。